夜里没有做梦,睡得正香时,又听到了笛声,吹的又是《国歌》。张英才睁开眼,见天色已亮,赶忙爬下床,披上衣服冲到门外。他看到余校长站在最前面,一把一把地扯着旗杆上的绳子,余校长身后是邓育梅和孙四海,再后面是昨天的那十几个小学生。九月的山里晨风大而凉,队伍最末的两个孩子只穿着背心裤头,四条黑瘦的腿在风里瑟瑟不止。张英才认出这是余校长的两个孩子。国旗和太阳一道,从余校长的手臂上冉冉升起来。
张英才说:“我迟到了。怎么昨天没人提醒我?”余校长说:“这事是大家自愿的。”张英才问:“这些孩子能理解么?”余校长说:“至少长大以后会理解。”说着余校长眼里忽然涌出泪花来:“又少了一个,昨天还在这儿,可夜里来人将他领走了,他父亲病死了,他得回去顶大梁过日子。他才十二岁。我真没料到他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。他说他家那儿可以望见这面红旗,望到红旗他就知道有祖国、有学校,他就什么也不怕。”余校长用大骨节的手揉着眼窝。孙四海在一旁说:“就是领头的那个大孩子,叫韩雨,是五六年级最聪明的一个。”张英才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