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母亲又跑了几次,情况越来越糟。
最后一次回来后,母亲对我们的父亲说,他们是在按《资本论》的理论搞,我没学《资本论》,你学了《资本论》,你去帮我交涉吧,我去一次就感到自己少了半条命。
我们的父亲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。
没过几天,他果然就将母亲的退休金全数领了回来。
我们的父亲这样做了一年多时间,直到母亲的六十岁生日,其中真相才大白于天下。
在我们的眼里母亲六十岁时更像一个女人,她居然当着我们的面顾影自怜,深刻地说,女人一到六十岁就再也没有美丑之分了。接着她就向父亲道歉,说早知世界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,她当初就应该成全父亲和罗甜。母亲还出乎意料地问父亲还记不记得那枚雪弗莱发卡。
六十岁的母亲说出雪弗莱三个字时,仍带着极浓的少女口吻。
我们的父亲一点也没有拦住母亲,不让母亲说下去的意思。他非常严肃望着母亲,直到母亲将她想说的话全部说完,然后出其不意地鼓起掌来。
母亲对父亲的掌声突然反感起来:你不要总将那些东西搬到家里,你怎么就学不会别的表达方式。母亲的话来得很猛。这时候家里所有的女性都站在母亲一边,一致地说父亲应该对母亲说声,我爱你。我们的父亲就是不肯说,他伸出手来要同母亲握手。家里的孩子们呐喊一声,纷纷围在母亲的身边,将母亲的手紧紧按住不让她妥协。闹了一阵,母亲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,她挣扎着从孩子们那里抽回自己的手,紧紧地抓住我们父亲的手说,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,如果有来世,我不要组织介绍,再嫁给你一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