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暮时分,他们乘了一条带篷的游艇,去一座小岛上晚餐。
游艇从船坞旁边经过,听得见捻缝工用木槌敲打船体的响声。树木之间,飘荡着柏油燃烧的浓烟。河里可见一片片油渍,大小不等,在水面上荡漾,经绛紫色的落日一映照,恰似漂着一块块佛罗伦萨的青铜片。
他们从停泊的船只之间穿行而过,一条条斜斜的长缆索,轻轻摩擦游艇的上部。
城市的喧嚣——大车的辚辚声,人的嘈杂声,以及许多船只甲板上的狗吠声,于不知不觉之间,远远抛到后面去了。爱玛摘下帽子。他们登上了小岛。
他们在一家小酒店低矮的餐厅中间坐下。小酒店门口挂着黑乎乎的渔网。他们吃油炸胡瓜鱼、奶油和樱桃。他们在草地上睡觉,避开其他人到白杨树下亲吻;他们真想像两个鲁宾孙那样,永远生活在这个小岛上。他们沉浸在幸福之中,觉得这小岛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地方。他们不是头一回看见绿树、蓝天、草地,不是头一回听见流水潺潺,听见微风在树叶间絮语,但是他们大概从来没有像这样来欣赏这一切,仿佛大自然从前根本就不存在,或者只有在他们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后,大自然才开始变得美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