叉八等了半天,才瓮声瓮气地说:“那些年你可把他整得不轻。”
梁文法掏出烟袋,叹息一声,颓唐地蹲在地上。
“人呵,谁没个三昏三迷,那些年怪我有眼无珠。其实,我早就看出他是条汉子。可一山容不下二虎,还不是为了你鳖娃。日他娘,那几年真跟梦一样。”
“人家要是不答应,这脸往裤裆里装。”
梁文法火了,站起来,指着叉八的鼻子骂:“你鳖娃尽发些好事!去都没去,咋知人家应不应。照你说,就该买条绳子,往脖子上一套,多省事!没出息的东西。你以为和女人睡过就算男人么?不娶下女人,生下娃娃,算个毬男子汉。有种的,吃几年苦,忍几忍,活个人样叫我看看。明说了,你不应,就不是老子掂毬做的,马上给我滚出去。”
虽然只有三天,叉八再也忘不了女人的好处。
“爹,我听你的。就是他要条胳膊要条腿,我立马砍了送上。”
叉八那神态,真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。
梁文法爱怜地看了儿子一眼,用手拍拍叉八结实的肩膀,从怀里摸出一叠钱。
“你拿这三十块钱到街上买几瓶酒,买几条好烟。旧社会拜师,还要备四色礼呢。你任大叔开恩收了你,可要下苦力,干它三年,给咱家留个后。”
第二天早上,天气阴冷。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夹雪,路上是溜冰。小麦叶上都有一层灰白。尖细的干草在寒风里瑟瑟发抖。一阵风刮过,槐树林便响起呜呜的哨声。北面的伏牛山全叫白色笼罩。窑上冒着三股黑烟。烟柱歪歪扭扭朝上流动,越来越粗,越来越淡,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,在半空中溶入淡灰色的云。